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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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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如今局勢不明朗,人人自危,德怡王府更是一片愁雲慘淡。

怒不可遏的七殿下一腳踹開檀椅,“我哪裏知道那蠢貨會受人教唆,若早知他如此糊塗,我就該親自抽把刀把他的腦袋砍下來。”

四殿下不滿,“事已至此再後悔有什麽用,早跟你說過別讓身邊的人亂說話,你聽了又不做,如今無端連累了二哥……”

眼見平日交好的兩兄弟就要吵起來,蔣文崢出言道:“好了。”

兩人訕訕住嘴,七殿下氣洶洶地坐回原位,到底是悔恨不已,“二哥,是我對不住你。”

“事發突然,你無暇顧及在情理之中。”蔣文崢語氣沈穩,“眼下你我兄弟幾人更應戮力同心,莫要生出不該有的嫌隙。”

此言有理,四殿下和七殿下這才竭力地平息怒氣。

蔣文崢的貼身侍從在外稟報,“殿下,傅大人求見。”

七殿下這才想起來,“對了,小九的事還沒個著落呢,至景對此很是上心,這幾天二哥你不在京都,他三番兩次來找我,央我早日緝拿元兇。劉將軍那邊也每日一道折子遞上去,聽他的意思是覺著此案跟多年前孝肅先皇後的事有關,父皇雖沒給個準信,也不阻攔他去查。”

東宮失火時七殿下還小,年歲久遠他早忘了個一幹二凈,二殿下和四殿下那時卻都已經是記事的年紀,蔣文崢還抱過尚在繈褓之中的九殿下,因是皇家之事,這樁往事甚少有人提及,但這些年來私下不乏有孝肅先皇後之死並非意外的猜測。

一個好端端的人就這麽死在東宮裏,連皇子都流落民間多年,真是怪事一件。

四殿下惋惜道:“先皇後在世時,我母妃不受寵,常帶我去跟她請安,她從不區別對待,真是一個頂好頂好的女子,十幾年過去,她的音容笑貌還記憶猶新。如果真是枉死,能借著九弟王府失火之事一並查個水落石出,也算慰藉先皇後在天之靈。”

蔣文崢聽他二人追懷先皇後,一言不發,等傅至景人到了院外才開口,“你們先回府吧,這幾日謹慎行事。”

傅至景和兩位殿下問候過,進了書房,蔣文崢正在欣賞一副水墨竹畫。

卷綢上有他親筆抄繪的詩句,詩言“不用裁為鳴鳳管,不須截作釣魚竿。千花百草雕零後,留向紛紛雪裏看”。

早些年衡帝正值壯年,方弱冠的蔣文崢得父皇一句“高潔堪比青竹”的誇讚,往後十載的歲月,他唯愛這花中四君子之一,德怡王府裏四季隨處可見青竹翠綠。

這幅水墨竹畫亦日日掛在書房勉勵自我,時刻警醒自己,德怡親王高風亮節,與物無競,可如今再看何等諷刺,他自認謹小慎微,事事周全,父皇一句輕飄飄的猜忌就能抹滅他的過往,將他判為狼子野心——生在帝王家,誰能不爭不搶,就連他的四弟七弟也是權衡利弊後才追隨在他左右。

“二殿下。”

傅至景出聲打斷兀自賞畫的蔣文崢,後者緩緩將畫軸卷起,卻不再掛於室內,而是隨意地擱置在堆滿了畫卷的後桌上。

“九弟還好嗎?”

傅至景放下作揖的雙手,“近來多生事端,九殿下受驚過度,飲過安神湯才睡下。”

“我如今不便去探望他,你替我多寬慰他幾句。”蔣文崢道,“跟他說他的二皇嫂聽他病了,讓他有想吃的盡管差人來報,定親自做了送過去。”

孟漁貪嘴無人不曉,好似不論出了什麽天大的事,稍用美食安撫就能一了百了,跟養只小貓小狗的心態無二差別。

傅至景沈吟片刻,鄭重道:“臣懇請殿下為九殿下做主,德惠王府失火一事至今尚未明晰,九殿下日夜擔驚受怕,難以痊愈。”

他提起這事,蔣文崢也有話要說:“趙四死了。”

傅至景面有愧色,“九殿下為此極為傷懷,親自替趙管家操辦喪禮,後日便要下葬了。”

蔣文崢上前兩步,“我記得這個月你時常夜訪德惠王府,是趙四給你開的門,但聽七弟說,出事那夜你去了酒坊。”

傅至景除了應酬外極少飲酒,更別談孤身在酒坊買醉,實在可疑。

素來音吐明暢的傅至景默然兩瞬才答:“回殿下,正是。”

“在此之前你人在何處?”

“臣在德惠王府。”

“如此說來,你離開不久後王府就失火了?”蔣文崢算了算,“前後不到一個時辰。”

傅至景抿唇,“臣不知殿下此言何意。”他皺著眉,“當夜臣與九殿下發生口角,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貿然離去,否則怎會讓賊人有機可乘?”

“九殿下至今仍寢食難安,臣為此痛心不已,今日臣冒險前來拜訪是懇請殿下相助找出元兇,若能如願以償,臣別無所求。”

蔣文崢端詳著他疚心疾首的神情,不似作偽,追問道:“何謂不得已的苦衷?”

傅至景垂眸,“恕臣難以奉告。”

“傅大人。”蔣文崢揚聲,“你我相識三載多,有什麽事非要在這時瞞著我?”

傅至景喉結微動,似乎是下定決心要瞞個徹底,竟掀袍跪地道:“臣深知疑人不用、用人不疑之理,若殿下對臣有所猜忌,臣願明日就進宮面聖,向陛下稟臣對九殿下之意。”

已然是自毀前程的重話,但他如今已不是籍籍無名的芝麻小官,身懷重任又知曉不少秘事,就算他當真想脫身,蔣文崢也沒那麽容易放他去跟九殿下逍遙快活。

蔣文崢不接他的腔,“我只想知道當夜你究竟為何離開德惠王府,你不說,我會親自去問九弟。”

孟漁果真是傅至景的死穴,他急切擡頭,眉心微擰,“殿下。”

“說吧,到底是什麽事讓你這般諱莫如深。”

傅至景像是被逼到了絕處才不得不咬牙緩緩道:“是十二殿下。”

怎麽會牽扯到蔣文慎?

“十二殿下對兄長有不軌之心。”傅至景長嘆一聲,很是難於啟齒,“他效仿突厥傳統將剔下的鷹骨贈與九殿下,臣當夜氣不過與九殿下爭執了幾句,去了酒坊。”

蔣文崢全然未料竟是因此,一時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。

“那只鷹骨如今還在德惠王府的主院,殿下大可派人去查,臣能說的都已經說了,望殿下裁決。”

書房裏久久平靜,蔣文崢來回走了幾步,一手摁在桌面,一手揉了揉兩側太陽穴位,半晌扶起傅至景,道:“這事還有誰知道?”

“只臣與九殿下。”

皇家兄弟亂倫這等醜事絕不可傳出去,蔣文崢沈聲,“切莫讓第四個人知曉。”

“臣明白。”

蔣文崢狀若無意地握住傅至景的手臂,並無傷口,這才道,“今日是我自亂陣腳,你莫要往心裏去。”

傅至景頷首,仍是謙謹之態,“那德惠王府失火……”

“我會盡力查,讓九弟好生歇息。”

“是,多謝殿下。”

得了承諾的傅至景這才如釋重負,作揖道別。

走出房門,他仍能感覺到蔣文崢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他的背脊,今日這番談話未必能全然消除蔣文崢的猜疑,但也算有驚無險地度過這一關。

傅至景望向皎皎的明月,眼底沈浮不定。

是誰在害怕德惠王府失火案會牽扯出孝肅先皇後之死,從而暗中阻撓劉震川探查?

馬皇後,蔣文崢對當年的事究竟知道多少?

何時才能真相大白?

路漫長且阻,且待分明。

-

趙四無妻無兒無女,喪事由孟漁一手操辦,在將軍府的別院設了靈堂和牌位,墓地是特地請人算過的風水好地,排場不比京中富貴人家小。

縱然趙四是為救孟漁而死,但金枝玉葉的皇子給一個奴才送終,千古奇觀,聞所未聞,孟漁為此遭受了不少非議,就連他的幾位兄長都紛紛差人來勸,讓他不要失了體統尊卑。

孟漁我行我素,不理會任何人的眼光,拖著病體親自為趙四吊唁,甚至於在棺前上了香,送了一裏的路。

街道都是看熱鬧的百姓,交頭接耳地議論不休,讚賞孟漁有情有義的聲音不少,但更多的還是覺著他不成方圓。

劉翊陽護送孟漁回府,英勇神武的少將軍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就嚇退大半異樣的目光,他扶著孟漁,“這些事有下人去辦,叫你好好在府裏休息,非要出來受這個罪,現下好了吧,聽聽旁人都是怎麽說你的?”

嘴上不饒人,手臂卻穩穩當當地攙著孟漁,好讓孟漁借力前行。

孟漁緘默不語,聽說劉翊陽從前在軍營裏也特地為戰死的無名小卒辦過簡陋的葬禮,所以是嘴硬心軟,說著抱怨的話卻始終為這場喪事忙前忙後。

他感激道:“多謝表哥陪我走這一趟。”

流言蜚語算得了什麽東西,他只求無愧於心。

到了將軍府,下人來報傅至景正在靈堂給趙四上香,孟漁前去查看,只見特地穿了白衣的傅至景正將一炷香插到香爐裏。

他眼睛一熱,低聲喚了傅至景的姓名。

劉翊陽不情不願地松開孟漁的手,頗為關切地囑咐道:“廚房裏熬了湯藥,不要誤了時辰,我在內室等你。”

孟漁頷首,往傅至景的方向走去。

等劉翊陽禁不住回頭一看,正正好對上傅至景冷清卻明赫的一雙眼,似是故意在他眼皮子底下攬住了孟漁的腰,晃眼,兩人就已親密無間地相擁,仿若誰都不能插足。

作者有話說

大餅老師小課堂2.0(請作答):賊喊捉賊,打一人名。

小魚(弱弱舉手看向小傅):……

小傅(笑瞇瞇):說啊。

小魚(縮肩膀):蔣文淩。

蔣文淩:…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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